他眸光盯着月杀抱着宋溪的手,眉头紧皱。
“给本王吧。”
月杀把宋溪给了玉无忧,有些担忧道。
“主子,你的身子还……”
玉无忧抬眼,只需一个眼神,就直接让月杀闭了嘴。
“好好在外面守着,别说些无用的话。”
“是。”
待四周安静,玉无忧微垂眸,盯着熟睡的她,似乎还在记挂什么,即使睡熟了眉头也依旧皱。
“哼,本王竟小看了你。”
随即他转身,踱步进了石洞。
——
石洞深处,一片漆黑。男子脱下外袍垫在地上,这才把宋溪放下。风声一过,吹起他单薄身躯,玉无忧并没什么反应,只是他那双唇,越发病白的紧。
他手就那么轻轻的在墙上一过,手中火折蓦地燃起,照亮了这本就不大的石洞。
此时的宋溪已然沉睡,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若是忽略她微微起伏的胸口,或许别人还以为这是一具没有生息的尸体。
玉无忧盯着她腹部,语气有些微怒,“笨女人。”
语罢,他撑起宋溪瘫软的身体,长腿一迈坐在她身后,盘腿而坐。在男子闭上眼眸的下一秒,周围一切都骤然安静!
静谧的夜,突起狂风,于双袖间翻转!如果宋溪此时是醒的,她可能会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到。因为,有一道暗流正从男子的掌中流进宋溪的身体。宋溪原本煞白的脸正以人肉可见的速度慢慢缓和,而在她后面那男子的面颊上正迅速的冒着冷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的身体四周都浮现了不同程度的气波。
霎时间,宋溪的身体猛然一震!随即吐了一口黑血,顺势栽倒进了男子怀里。玉无忧旋即睁开眼,看着倒在自己怀中的女子,细长的眉尾一挑。
“体质不错……”
语罢,他把女子平放在床榻之上,驻足在床侧,似乎被女子此时安稳的容颜给吸引。这个女人胆大,又狂妄,却又是最不惧怕死亡。
透过女子此时稍微红润的脸,玉无忧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男子的目光往下,盯着女子微微起伏的胸口。
似乎想到了曾经的什么,玉无忧蓦地皱眉,不想再看,他直接起身。
“月杀。”
声音一落间,风声响过,一抹身影赫然立在他身前。
月杀还未开口,就先注意到了身子单薄的玉无忧,他又看了看盖着自家主子外袍的宋溪,心中明了,只道。
“主子,你没事吧。”
玉无忧摇摇头,“走吧。”
可是只走了一步,他身子竟然摇晃起来,月杀立即扶住男子手臂。一抹腥甜从他的嘴角溢出,玉无忧抬手拭过,手上鲜红极为刺眼,他不禁自嘲一笑。
“走吧。”
月杀一见那血,大为惊骇!
“主子,你是不是运用了内力!你难道不知道你如今身子如何吗!”
“月杀,闭嘴。”
“主子!”
“扶本王,走!”
——
飞鸟惊起朝霞似锦,宋溪在头痛欲裂中醒了过来。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日,随即一醒她就立即坐起身,环顾四周。
确定了四周没有旁人,她这才缓缓站起来。
这是一个陌生的石洞,她为什么会在此。余光一闪,瞥见了地上的一件玄色长袍,宋溪立即拾起,仔细摸索。脑中记忆也在慢慢归拢。
是月杀把她带到了这来,那这衣服,也一定是那个人的。可是她记得,昨日自己伤的极为严重……思及此,宋溪眸光一厉,立即抚上自己脉搏。
孩子还在!她蓦地呼出一口气。
心想,她这是欠他人情了吗。宋溪轻叹一口气,拿着这外袍,正欲朝着外面走去。
微微阳光投射进来,照亮了出去的路,却在这时,一道脚步声渐进,宋溪眸色暗了暗,立即躲在了身后的阴影处,屏息静气。
那人的脚步很轻,走得倒是轻快,似乎极为高兴。
“咦,猪哥哥呢?”
这是安之毓的声音,宋溪眼前一亮,盯着那站在石洞门口的娇小身影。
“之毓。”
安之毓脸色一喜,看着那抹从阴影里走出来的宋溪,脸上都是兴奋之色。
“猪哥哥,你终于醒了。咦,原来你的脸蛋儿这般白嫩,平日里倒是看不出……”
宋溪摸上了自己脸,之前她都是用黑煤灰在自己脸上涂鸦了些,让自己看起来普通点,现在被安之毓识破,宋溪也不急,转移话题道。
“是你救了我?”
安之毓性子单纯,直接笑嘻嘻道。
“不,我是和容少将军一起来的。我想你被摄政王的人带走一直未归,定是发生了什么,这才去找了容少将军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倒是少将军心系猪哥哥你,带着我直接就漫山遍野的寻你。这不,刚刚起早,少将军才回去训练其他人了。”
安之毓拿出刚刚在外面摘的果子,“猪哥哥,吃点?”
宋溪摇头,微笑道。
“不了,既然少将军已经回去了,咱们也赶紧回去吧,你不能因为我误了训练进程,走吧。”
可是当宋溪回去后把衣服洗净,打算还给玉无忧时,却不见了他的人影,连着他之前所住的帐篷也不见了。宋溪心中也是有一阵的小失落,又心系着荒山的事,所以并没有把这放在心上,只是想着等回京了,再把衣服给他就行。
可是这一等,就是三天后了。
这日,是在荒山集训的最后一日,前几日的集训大家都极为辛苦。特别是宋溪,她除了白天里和大家一起集训,晚上还要独自去河岸边训练内力。
不知道为什么,自那日从石洞回来后,她总觉得体内有一股子不明的气体存在。而此后,无论是她的动作,观察力,还有使出招数时的劲道和技巧,都要敏捷快速许多。
思来想去,可能这个疑问也只有那个人才能解释,所以宋溪并没有告诉容连自己在石洞发生的事。
最后一日,容连打算让大家轻松一点,去另一座山下的村落里自行游玩,算是给自己的身体放个假,活松筋骨。
因为害怕宋溪和那些人同去又惹的身体出问题,容连决定,让她跟着自己。加上小跟屁虫安之毓,这几人的队伍也算成形。安之毓比他们都要兴奋,早早的就把自己带的小锅准备好了。
“少将军,你今日算是有口福了。”
容连是认识安之毓的,只是武安侯府和将军府因为退婚的缘故没什么交集,不过他倒是觉得这个安之毓有点乐趣,整天跟着自家妹子的屁股后面不是,还猪哥哥长猪哥哥短的,简直就是一个护兄狂魔。
倒是宋溪,不知道这个猪无能的名字是怎么取的,风趣的紧,倒是和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宋溪有些格格不入。
此行去的是旁边长平山下的云莲村,因为大家并不是同路,都是谁与谁交好才一路同行,容连的副将都留在了训练场,所以三人一路,也算有话。路程不远,这样走去,花不了两个时辰。刚刚在村口落脚,也才是刚刚晌午。
宋溪说不想惊动村里百姓,几人就在村外的小树林里现搭了个土灶台。
容连记挂宋溪身体,道。
“猪兄,你前几日大战狼群,想必身上的伤还未见痊愈,我去捡柴吧,你在这调养生息。”
毕竟过几日就是武选的初赛,容连这样也是想宋溪好好养身体。
宋溪一听那声猪兄,差点没笑出声,她点头。
“好,那就麻烦少将军了。”
安之毓脸上浮起红晕,盯着容连,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话。
宋溪挑眉,心想这小子今天是怎么了。安之毓眼看着容连要走,实在是憋不住了,立即叫住容连。
“少将军,那个……我能去吗?”
容连回眸,勾唇一笑。
“自然可以。”
岂知,容连的这回眸一笑,让安之毓小脸直接涨红一片。
“那啥,我先走。”
容连盯着安之毓那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抠抠脑袋,有些疑惑。
宋溪似乎看出来点名堂,挑了挑眉笑着调侃,
“少将军,还不快去。”
林中静谧时分,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宋溪立即放下锅,直立起身,皱眉紧盯四周。
“谁。”
她声音刚落,一道萧声随风而来,一曲长歌弥音。声是好声,却没带半丝人情味,宋溪没有方才的惊慌,倒是一副闲适模样,直接坐回原地。
“弑天,杀尽天下人,好志愿。”
萧声忽地一停,有人从树上落下,缓缓走来。
“你不怕我。”
这倒是宋溪第一次听这人说话,他声音极为沙哑,带着冰霜之色。
和玉无忧的冷不同,那个人就像是生在冰雪中的白狐,雪中白狐,该是多狡猾的人啊。他傲骨天生,由自而来的睥睨天下一切。
而这个人,匆匆几面后,给她的感觉只有一个字,冷。这是不可靠近的冷,他无论是什么时候一直是独来独往,似乎没有一人能接近他。
倒是今日,他主动靠近自己,宋溪显得意外。
“不知兄台有何事。”
“西凉的武选,何时女人能参加了。”
宋溪一惊,这语调,这熟悉的感觉……她猛然站起身,注意到四周无人,这才紧盯面前男子。
“你就是那夜之人。”
不是说那夜的遇刺之人极大可能是漠北人吗,若是漠北人,他为何要参加西凉的武选。
弑天平常无奇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也想夺得魁首。”
“有野心的女人。”
宋溪冷笑。
“我是很有野心,倒是比不得某人,跑来其他国家争武选魁首之位。”
“哼,女人,管好你的嘴。还有这次的武选,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听话的女人。”
却在这对峙之时,远处有几人一边跑一边道。
“听说宋翊射中了一只野猪,咱们快去瞅瞅!”
“今日大家不愁吃了!快快快!”
弑天冷哼。
“你那个兄弟蠢得跟猪一样,还有这么多人巴结。倒是你,深不可测……”
宋溪回以一笑,正欲说些什么。却见远处有人跑来,正是容连和安之毓。
安之毓像是受了惊吓,跑过来后一脸惶恐。
“猪哥哥……那边出事了。”
说着,他看了眼弑天,更加惶恐的朝着宋溪靠了靠。
“他怎么来了……”
宋溪直接问容连。
“不是说射了一只野猪吗?”
倒是容连沉稳。
“本来是以为射了一只野猪,走近一看,才知道那是死人。”
死人?那不就是代表射中前人就死了?
容连神情严肃。
“这人估计就是这个云莲村的,我去村里请村长来看看。你们就在这附近,别乱走。”
宋溪知道在京郊附近发现尸体并不是件小事,她点头。
“好。”
宋溪见容连远去,她道。
“之毓,你就在这吧,他不会吃了你,我去那边看看。”
安之毓见宋溪即刻要走,看了眼冷冰冰的弑天,赶紧追上宋溪的步伐。
“猪哥哥,等等我,我要和你一起去!”
——
村口树林的东边,尸体就是在那儿发现的。听说是宋翊去捡野猪,这才发现自己射中的是一个死人。一时之间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直接瘫软在地。
这不,直到他们来了他还没起来呢。
宋溪来时,尸体正静静躺在林中的一处斜坡上,有人用外袍把尸体盖着。却也挡不住一地的人肠内脏,这些人体器官像是风干了些,硬邦邦的若不细看,还以为是一些石头子儿。
宋溪走来,自带了一身萧条之风,在场众人都侧头一看。
段宏远一见是安之毓,冷笑。
“就你这胆子,也敢来。”
安之毓哼了哼。
“我胆小也罢,总比一些人暗箭伤人的好。”
宋溪前脚跟刚到,容连带着云莲村村长也正后脚跟来了。村长是个年进六十的老头子,知道村口死了人,立即就来了。
见着村长朝着尸体而去,似乎正想揭开盖着尸体的衣袍。宋溪立即凝眉,站出来。
“村长,且慢。”
众人皆是诧异转头,盯着宋溪,不知这样貌平平的瘦小少年要干什么。
“村长,请问贵村可有仵作。”
村长点头,“没有仵作,倒是有个仵作出身的屠户。”
宋溪明了,接着道。
“有就好,这尸体出现在村口,或许有什么渊源也说不定,不如把那个仵作出身的屠户叫出来查勘一二。”
在这一刻,宋溪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又不能看着这尸体平白无故出现置之不理。
村长捋着白胡须,点头称是。
“小公子所言及时。”
不一会儿,云莲村的屠户王大三带着屠刀就来了。忽地看着这么大的阵仗一时还吓一跳,他看向村长。
“村长,尸体在哪儿。”
村长指着一个方向。
“瞧吧,就是那棵树下,衣服遮着的。”
屠户提着刀走去,一身猪血气,他掀开那衣袍,一股子臭味就弥漫出来。在场哪个不是富家公子,也只有几个江湖中人都不禁皱了皱鼻子,更别说那些富家公子了,有的已经在旁边弓着腰呕吐起来。
尸体已是呈现出了腐烂状态,加上林中潮湿,脸部腐烂的尤为迅速,此时那人脸的部位已经是混成了一坨黑黢黢的粘稠状,粘着一些泥土,看起来的确倒胃口。
这样还不算什么,此人胸腔被割开,一眼看去,空洞洞的吓人。只觉得风吹来,旁边流了一地的五脏六腑搭配着这尸体,心尖疼的紧。
屠户看了眼,皱了皱眉头也不多看,直接起身。
“村长,这人的衣服像是咱们村东张老太家的长生啊。俺看,最近山林里常有野豹出没,说不定就是这长生夜里乱走,被野豹给咬死了。”
村长一听,倒是觉得有理,看向容连。
“贵人,这也是咱们云莲村的事,现在知晓了是死于野豹作恶,还是商议后事要紧。”
宋溪心中想笑,此人死的如此蹊跷,他们竟然这般草草了事,让宋溪不禁怀疑这两人是否故意为之。她是法医,仵作也是她本职,看着这些人亵渎尸体,宋溪是真的不忍。
左不过自己已经换了装扮,无人知道她就是宋溪。思及此,宋溪直接站出来,朝着王大三走去。
“王屠户,你当真仵作出身?”
仵作是低贱之人才去做的,王大三立即拧起他那粗大的眉毛。
“俺是屠户。”
嗯,屠户,杀猪宰羊的。
“人不是猪肉,也不是羊肉!不戴手套,一把破菜刀拿着验尸。你连最基础的仵作之道都不懂,谈什么仵作出身,简直丢仵作之行的脸!”
宋溪如此言之凿凿,现场瞬间安静。风吹过,挑起她耳后一缕丝,遮住“少年”此时凌厉双眼。
王大三自然不服,他也没见过这世间有如此推崇仵作之行的人。
“小哥,听你这话像是内行,你倒是出来说说啊!”
王大三一脸不屑,周围的人都是一阵唏嘘。毕竟宋溪最近表现的并不出色,也没有宋翊那般故意惹人注目。现言还有人不知道宋溪是谁,交头接耳谈论她身份。
安之毓看向周围人的目光,走过来低声道。
“猪哥哥,事态不妙,咱们还是先撤吧。”
宋溪转头看他,拿出腰间的一个包袱,这是她一直带在身上的各式的验尸佩刀,想不到一个无心之举到今日还有了些作用。
她把小包袱丢给安之毓,递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
“之毓,去旁边好好看着,把包袱拿好。”
说着,她谁也没看,直接就拿出了腰间随身携带的手套,朝着尸体走去。
王大三挡在路口,宋溪清冷抬眼。
“麻烦让一下。”
王大三是懂些仵作行情的,这人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身量又纤弱。可这架势,倒是有点仵作的味道。他咽了口唾沫,退去旁边,看了眼村长便再也没说话。
宋溪目光炯炯,却只是稍微看了眼似乎整个大概,便直接起身,看向了村长。
“村长,你可否确定此人就是你村中人?”
村长点头。
“张太婆的儿子长生的确失踪了,这人衣服身量都像长生那小子。”
宋溪点头,目前看向容连。
“好,那劳烦少将军借点人给我。”
容连还未开口,宋溪便已经指了一个人。
“弑天,你去村里勘察地形,在最短时间内绘制出一张平面图给我。。”
弑天一直站在旁边树下,从未开口,也不知道宋溪是如何发现了他。
他冷冷勾唇,双手抱剑。
“哼,为什么是我。”
宋溪扬眉。
“你武功不俗,以我现在观察来看,凶手是个极其残暴之人,这种人往往没有理智,也不会考虑对方是谁。他一旦认定要杀谁,没有人可以逃开,而你不一样,我相信你自是游刃有余。”
弑天没说话,转身,走了。
宋微笑勾唇,觉得此人还是好说话,随之她看向了其他人。
“宋翊,你带着几个人勘察周围,务必不放过一丝丝的蛛丝马迹。”
宋翊和自己伙伴对视几眼,没动。
他不屑开口道。
“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宋溪笑了,笑的冷嘲。
“一直以为宋大少爷有宋尚书的聪明才智,没想到却如此蠢笨。”
宋翊眯眼,怒声指她!
“你!”
宋溪冷冷瞥他一眼。
“云莲村地处京郊,天子脚下竟然发生了这么残忍的凶案,到时候大理寺定会派人下来调查。且这尸体中了你一剑,此事是否和你脱得了干系还是未知数……”
刚刚宋翊一剑射中了尸体的腿部,虽说不致命,可也是和死者沾惹了关系。
他捏紧拳头,盯着宋溪咬牙切齿。
“算你狠!”
宋溪目送宋翊离去,表情淡淡。她没有第一时间去尸体旁,而是观察四周环境和结构。
“是谁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一个高瘦男子举手,“是我!” 这人有点面熟,正是那日一起杀狼的宋翊同伴, 显然他认出了宋溪,脸上也挂着善意。
“是我发现的。”
“请你完整的叙述一遍经过。”
那人回想一下道。
“我和宋翊在这片区域狩猎,本以为射中了一只野猪,没想我走近一看,竟然是一个死人,那把箭羽就直挺挺的刺在尸体身上……我们赶紧就去通知容少将。”
宋溪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直在这条路上来回踱步。
“你在撒谎。”
瞬间,场上一静!特别是方才说话那人,直接白了脸!
“我……我没有……”
宋溪懒得理会他,直接走到尸体对面不足五十米处,她眼如猎鹰,逼视着尸体的方向。随之走回来,比了一个方向。
“在这个方向看尸体,很明显这中间没有任何阻挡之物,看的极为清楚,你们不可能是在射击之后才发现尸体的!除非,你们都是瞎子!”
那人身上冷汗一冒出,立即哑口无言,不知说什么是好,只有一直摇头摇头。
“我……没有……”
宋溪冷哼一声,宋翊胆子真大,明明看清了尸体,却还是要射箭而去。这种在尸体上找乐趣的方法,真是让人鄙夷。
她也懒得管此事,这也不是她管辖范围,有人知道如何处理。宋溪走到尸体旁,先是对着他拜了三拜,然后看向周围众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容连身上。
“少将军,验尸需要安静之地。”
一句话,容连顿时明白过来,朝着众人道。
“你们都先回去,那儿有副将知道给你们训练。”
容连的话还是有几分分量,在场剩余那些看热闹的富家子弟三三两两离去。
宋溪见此,在尸体让蹲下身,用木条画了一个圈。
“任何人不可靠近圈内。”
云莲村村长皱眉,有些不悦。毕竟这是他们村里的事,即使上头人要查下来也是巡抚来查,大不了就是大理寺的人。可这小小少年,她算的了什么。
“贵人,老头子知道你们的好意,可这死的是我村之人,怎么说验尸也该让家人见过再定论……”
宋溪一听就火大。
“村长这话说的真让人寒心。”
村长脸上一热,显然觉得自己被一个小辈呵斥,脸上面子挂不住。
“你你你……你这是什么话!”
“小辈不才,倒也知道这尸体是在村门口被发现,且看这尸体上的尸斑现象就知道已经死了超过三日。临近夏日,尸体腐烂现象愈发严重,可竟然没有人发现异常。不知道老村长做何解释!”
老村长一惊,支支吾吾话不成句。
宋溪懒得再说,道。
“之毓,把包袱拿来。”
安之毓一直未说话,他是看呆了。和宋溪认识几日,她一直未表现出自己的验尸之才,果真藏的极深。也是因此,安之毓心中甚是高兴,自己当真没交错朋友。
他应了一声,赶紧送去包袱。
“打开。”
宋溪言简意赅,脸色清冷。安之毓不敢怠慢,利落的做事。
宋溪拿出其中一把较小的刀,她对着日头照一照,眯眼。
“退后吧,待会免得恶心到。”
安之毓摇头。
“我不怕。”
宋溪嘴角微勾,没有丝毫犹疑,直接对着尸体脖子部位就一割。此人死了许久,面部溃烂,看不清长相,一割之下,些许黑水从口子里流出。那液体颜色偏黑,黏黏稠稠,甚是像那黑芝麻糊,剩下的在场几人,皆是反了胃。
就连上过战场的容连见此,眉头都略微皱了皱。安之毓捂住口鼻,将包袱丢在草地上了脸色乌青,已是忍不住了,直接跑去了边上狂呕。
宋溪面无表情收好小刀,从死者头部到脚底一系列观察一遍。
林中蛙声、虫鸣、鸟啼声混杂于耳,唯有面前那人安静如许,她动作轻巧,是不是还翻动尸体,查看地上混进泥里的人体器官。
王大三眼儿都瞪直了,心中叹息,隔行如隔山啊。
林中风声悠悠,“少年”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死者,男性。身穿粗布麻衣,尸体旁边有三枚铜板,其呈现仰躺状,胸腔被人剥开,体内器官流了一地,排除为钱财杀人。初断,熟人作案。”
熟人作案?那意思不就是指明了是村里人所为,老村长脸上瞬间写满了不悦。
“黄口小儿!你这是说咱们村里人杀的他?”
宋溪转头,斜瞥了眼这个老村长,眸色晦暗不明。
“我是说初断。”
“若是熟人,那么一切都说的通。死者一个年轻男子,身体并没病痛。只要不是武功极高之人,他都不会轻易丧命。”
老村长不信宋溪之言,直呼“荒谬”!他这反应倒是让宋溪瞧出来了些不妥之处。
女子冷呵。
“老村长这话,倒是让小辈觉得你是恼羞成怒,故意隐藏什么吧。”
老村长怒极,直接气的吹胡子瞪眼!
“你——!”
宋溪哼了声。
“村长还是留着口气吧。”
说罢,她指着尸体脖子上的那道口子。
“这流的黑水极为奇怪,让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死者当时极大可能是被凶手按住脖子进了水中直至淹死或者暂时性休克。”
王大三立即摇头。
“不可能,咱们村口没有水源,要说有水,只能在山腰上了。”
宋溪挑眉。
“山腰?”
老村长似乎觉得王大三说的有点多,轻咳了几声。
“大三,回去吧,这有我。”
宋溪并没说什么,只是朝着容连道。
“少将军,为安全起见,还是把尸体运回咱们的训练场吧。”
这时,宋溪派出去的人也接二连三的回了来,弑天看着容连带着尸体,没说什么,倒是宋翊一脸冷色,看着宋溪的目光也带了狠戾之色。
弑天把地图给宋溪,一句话也没说。宋溪接过地图,看了两眼随即将其收进怀中。又看了眼宋翊那模样,她直接无视。
一看宋翊的模样就知道他不会听话的做事,宋溪一开始也没期待他还带什么消息回来,让他出去,也只是为了自己耳边能少一点烦人的闲人闲语。
“猪哥哥,那咋们现在去哪儿。”
老村长已经带着王大三回村了,容连也带着一批人回了荒山,现在场上除了宋溪安之毓,也只有默不作声的弑天,以及被宋溪直接忽略的宋翊等人。
她望着山腰的方向,声音森冷。
“关于这个案子,我有一点还没有明说。”
弑天突然开口。
“你是想说这人死得蹊跷。”
宋溪看了这个人一眼,这弑天性子怪癖,竟也愿意搭话,她笑了笑。
“兄台所言甚是,却不仅仅只有一点。要明出凶手心理,验尸是关键。”
“而我从杀人的手法来看,凶手是极其残忍的亵渎尸体,因此我可以大胆估测。此人性格阴暗,很有可能小时候受了某种刺激,导致他现在的心理阴影。往往这类人,喜爱阴暗潮湿的地方,最爱做刺激的事,而这样的人,心智往往不成熟。”
安之毓摸着下巴,猜测道。
“猪哥哥你是说此人脑袋有问题?”
宋溪点头,回想着尸体身上那血腥的大洞。
“我查看了尸体上的痕迹,那从锁骨延伸到肚子眼的创口,不像是利器所造成的,倒是像徒手撕开。”
宋溪说的简单,却让在场众人傻了眼。特别是安之毓,还停留在宋溪之前所说的那句,徒手撕开……
“若当真如此,那我们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想法去猜测凶手身份。目前来说,我心底对凶手的画像是。成年男子,力气十分之大,智商有严重缺失,或者换句话说就是智商和几岁般的孩子一样。”
弑天摇头。
“你所言不成立。”
宋溪一笑,“哦?请你的见解。”
弑天声音平缓,没有一丝起伏。
“若此人智商不够,那如何懂得杀人之法,还这般残忍的去亵渎尸体。”
宋溪听完,笑着摇头。
“你忘了我之前所说,我们不能用正常人的目光去看待这些人,他们,就像是一个特殊的物种。凶手在杀人的过程中尝到了杀人的乐趣,他或许爱上了这种感觉,或者因此唤醒起他儿时的特殊记忆,他贪恋尸体,导致用极为夸张的手法亵渎尸体。”
安之毓皱眉。
“可这种人一般来说不和常人打交道,怎么找?咱们明日就要回城了,恐怕……”
宋溪走到一处上山的路,昂头,道。
“没有恐怕之言,只有自己去做,才知道能,或不能。”
“呸,胡诌乱扯,我们走!”
宋翊呸了声,直接走了,宋溪目送他离去,没说过一句话。
安之毓哼了哼。
“猪哥哥,别理他。”
宋溪勾唇,这样的人,还不足以她去在意。思及此,她抬手指着这条路。